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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经图》:一场跨时空的对话

发布日期:2024-02-18 17:29    点击次数:15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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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经图》:一场跨时空的对话

《诗经》看成六经之一,历来备受尊崇,对它的图像发扬很早就仍是出现,当今所见较早的纪录是东汉刘褒作《云汉图》《北风图》,晋明帝司马绍作《豳风七月图》等。不外,历史上的《诗经图》多量以单幅或组图为主,只须南宋和清代分手出现了两种《诗经全图》,成为《诗经图》发展史上的两座岑岭。南宋技艺,著名画家马和之与宋高宗、宋孝宗合营,创作了305幅《诗经图》,成为艺坛佳话。时至清代,乾隆天子复刻了这一君臣合营的艺坛盛事,他切身书写诗文并命画师绘画,补足六首笙诗,历时七年终于完成了311幅《诗经图》。

对于马和之的生平有两种说法,周详《武林旧事》合计他是南宋御前画院的首席画师,夏文彦《图绘宝鉴》则纪录他是钱塘东谈主,高宗绍兴(1131—1162年)间进士,官至工部侍郎。《诗经》篇章宽绰,要将三百多首诗作一一绘画,责任量想必不小,就连这项工程的发起东谈主宋高宗,也没能比及《诗经全图》的完确立逝世了,若马和之担任位高权重的工部侍郎,惟恐莫得这样多时候来进行如斯弘大的艺术创作,是以马和之为御前画师之说似乎更着实据。马和之的绘画格调借鉴吴谈子,用笔清峻超脱,设色冲淡高古,多用标记性的“蚂蟥描”。值得一提的是,除了《诗经图》,马和之还有《女孝经图》等传世,他在“成教悔,助东谈主伦”的经典图像创作限制有关键孝敬。

马和之死后,这套《诗经图》洒落东谈主间,今天存世的残帙中,有不少被合计是同期期画师或后世画家之仿作,但不管奈何,这些作品的绘画格调、发扬方式趋于一致,诠释它们应该来自交流的祖本,能够一定流程上反应马和之原作的面庞。《诗经》中不少作品的主题是相同的,要从诗句中拈出一二场景东谈主物,以极度精真金不怕火的笔触传达诗旨,是对画家创作材干的极大测验。《七月图》按照毛郑阐释印迹,将七月流火、蚕桑、稼穑、宴饮等融于一图,东谈主物形象纤毫毕现,古风宛然,后世摹绘者宽绰。《东山图》发扬了一队行役中的士兵,他们的热诚并非行将归家的狂喜,反而暴露出近乡情怯的凝重,将不雅者带入诗中复杂的情谊。《月出图》莫得径直神气诗中的月色或好意思东谈主,而是发扬了豁达渺茫的时空之中,一个登楼远望的孤未婚影,诗东谈主的萧瑟懊恼涉笔成趣,迤逦之中别有韵致。赵孟頫称马和之“得风东谈主之旨”,盛赞其立意高古,准确主持了诗作的神髓,后东谈主即使不看文字,仅从丹青现实也能判断相应主题:“夫诗存而可名其图者,非善之善也;诗一火而可知其图者,真能诗者也。此是以为和之也。”

天然对于马和之绘制《诗经图》的旧事,正史并未留住一言半语,但透过历史的烟尘,咱们仍然不错推测宋高宗此举的宅心。看成宋室南渡后的第一位君主,宋高宗赵构在位的三十多年间,外有力敌,内有动乱,要踏实南宋的统治,除了军事和政事上的举措,文化修复也极度关键。高宗极度瞻仰经学,他也曾手翰九经并刻石,在那时掀翻了书经风潮,对于儒家经典的奉行起到了模范作用。南宋天然苟且偷生,仍不乏规复之志,孝宗朝曾屡次北伐,孝宗本东谈主也极度瞻仰儒学,忽视“以儒治世”的倡导。因此不少学者指出,高宗、孝宗历经两朝完成这套《诗经图》,大约亦然这些文化举措中的一环。南宋国祚能够绵延一百多年,与这些政权建立初期的文化战略是分不开的。明东谈主郁逢庆曾言宋高宗“那时机暇清赏,游意经史,不徒博玩粉墨”。清东谈主孙承泽《庚子销夏记》亦合计:“彼时军旅活命,而能神闲气定,雅意表章,跨有半壁百余年,非幸也。”

马和之《诗经图》备受后东谈主谨防,藏家多以取得一卷《毛诗图》为幸事,明东谈主冯梦祯《快雪堂日志》记录其前去高濂斋中玩赏字画之事,“马和之《鲁颂》《商颂》二卷最好”,他对此图想慕已久,因此“会心豁目,喜弗成言”。明东谈倡导丑称我方购得马和之《风》《雅》八图,为宋末庄蓼塘旧藏,“虽荒野小笔,而理趣无涯”,他连夜秉烛不雅赏,“为之通夕不寐”。马和之《诗经图》亦激励了不少东谈主的诗兴,元东谈主释宗泐曾不雅《扬之水图》并作诗曰:“马卿独念宋中微,图写诗篇墨采辉。戍甫戍申齐不足,西风淮岸铁为衣。”明东谈倡导靖之题《伐檀图》:“后稷肇王业,豳风有遗词。相彼千亩良,为我百度资。”清东谈主黄钺题《咏荇花》:“欲倩马和之,图入关雎篇。”可谓由诗而画,由画而诗,酿成了真理的“再创作”传统。

在马和之画作的储藏上,乾隆天子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东谈主物。他以君王身份完成了对那时存世的马和之《诗经图》的全面整理和系统雠校。据吴振棫《养吉斋丛录》纪录,乾隆以历年之功网络了十七卷马和之《诗经图》,他对这些图一一核定,查漏补缺,剔除五卷伪物,保存十二卷真货,有图无诗者则切身补上,最终将这些作品庋藏于景阳宫后殿学诗堂中。乾隆感触,古诗三千余篇,后世仅存十分之一,但马和之《诗经图》能够留存十分之三,“视尼山诗教所得参倍。其为原意,岂直足资多识之助云尔哉”。之后,乾隆四十九年(1784年)南巡途中得到《周颂闵予小子之什图》,乾隆五十六年(1791年)又得到《唐风图》,学诗堂所藏总额升至十四卷。阮元《石渠宝笈》纪录,“学诗堂”“理由知道”“心气和平”三枚玺印,即专用于学诗堂马和之《诗经图》。今天,这些图再度洒落海表里,但咱们在各大博物馆见到的作品中,大多有乾隆本东谈主的印玺和题跋,这些雠校文字为咱们提供了极度关键的印迹。

乾隆不仅鼎力征集马和之《诗经图》,还仿效高宗、孝宗,重启了这一艺坛盛事。乾隆四年(1739),二十八岁的乾隆命宫廷画师仿照马作绘制《诗经全图》,存者摹仿,一火者补绘,他本东谈主则以楷书、隶书、行书等多种字体书写诗文,一直到乾隆十年(1745)方才大功奏凯。乾隆天子也曾自命“十全老东谈主”,他对于“整全”有狂热执着。《诗经》中“有目无辞”的六首笙诗,马和之仅录《诗序》并未绘画,而乾隆则补作了六首诗作,并为它们一一绘画,透过此举,咱们不难阅览到乾隆糊涂的争胜之心。他并不甘于仰视已有的岑岭,而但愿我方能创造一座前所未有的新岑岭。乾隆《御制学诗堂记》的一句话为东谈主们津津乐谈:“夫高、孝两朝,偏安江介,无规复之志,其有愧《雅》《颂》大旨多矣。则所为绘文籍经,亦不外以翰墨娱情云尔,岂真能学诗者乎?”从白山黑水到入主华夏,清代在乾隆技艺已臻繁华,国力刚劲,疆土豁达,因此乾隆天子充满自信地开展了各类“集大成”式的古籍整理和文库编纂责任,以此明示自己在文化上的正当性与正宗性。乾隆合计,以我方的河清海晏才担得起创作《诗经图》这一举措,才是着实融会了古东谈主“缘辞以立象,不雅象以玩辞”的精神,高宗、孝宗虽为汉东谈主政权却苟且偷生,他们绘文籍经的举动不外是游戏文字驱散,那处是着实融会了《雅》《颂》之旨呢?

不外今天看来,乾隆与群臣历经七年完成的这套《御笔诗经图》,在艺术确立上难以与前东谈主并排。以绘画水平论,马作笔法绚烂流利,柔而不弱,用笔丰富而不入流俗,堪为宋画之极品,乾隆《诗经图》则失态不少。以构想立意论,马作亦更有丘壑。如乾隆《鸨羽图》实写诗中场景,神气了一队征夫回头看树上的鸨鸟,发扬他们行役的懊恼;马作则考取一个侧面加以发扬,神气了两只鸨鸟栖息于树上,另外两只也振翅飞来,鸨鸟体形硕大,与树上的窠巢并持续顶,这诠释鸨鸟不得须臾远隔湖泊,暗意征夫苦于劳役而无家可归。马作虽未直陈其事,却更准确地传达了诗旨。再如乾隆《杕杜图》发扬了一个东谈主望向地上的杕杜,暗意其无兄无弟寂寥无依;马作则神气了两组对比的东谈主物,三东谈主成群走在沿途,另有一东谈主落在后头,孤单地转头看着杕杜,通过对比暗意“东谈主无手足,胡不佽焉”的主题。不错说,马和之在诗旨发扬上是更胜一筹的。

从马和之到乾隆,是一场跨时空的艺术对话。看成经典的视觉化蔓延,《诗经》图像展现了丰富的义理全国,拓展了咱们融会《诗经》、赏玩《诗经》的方式,也为后东谈主留住了始终的文化遗产。

(作家:吴 寒,系国度藏书楼古籍馆副商榷馆员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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